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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机向北京飞来

1999-11-06 来源:生活时报 摘自《百战将星杨勇》 舒云 著 定价:20.00元 解 我有话说

刚从朝鲜回国的杨勇被任命为北京军区司令员、党委第一书记。

杨勇刚到北京军区上任就赶上筹备建国10周年大庆,陆海空三军要进行空前规模的大阅兵。这是他第一次担任阅兵总指挥,由他负责向元帅作阅兵报告。为了练好报告词,杨勇抓紧点滴时间,不仅在客厅练,卫生间里也练,一遍一遍地练习。那时我们的国产红旗车刚刚出厂,北京市分到了两台。毛主席说,给一文一武。“文”是彭真,“武”是杨勇。司机李英华说,杨勇是北京市第一个坐上红旗车的人。

那一段,杨勇忙得一塌糊涂。不仅仅是阅兵,还要防止敌人空袭,节日时到天安门值班。

10月7日中午,国防部正在设宴招待参加10年大庆的军队代表。就在他们频频举杯时,离北京饭店不远的上空击落了一架台湾派来的美制RB—57D型高空侦察机。

国外议论纷纷,不知道中国是用什么兵器打下最现代的飞机。不过除了苏联,没有人想到中国军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掌握了地空导弹技术,更没有想到中国军队居然用地空导弹打下了飞机。

别说外国,就是当地的老百姓也蒙在鼓里。什么打下的?不就是飞机打下的嘛。可是,没见咱们的飞机上去呀?八成是它自己出了毛病,掉下来的。不对,有人反驳,我亲眼看见飞来几个大火球,飞机才爆炸的。

大火球是什么东西,从哪里来的呢?

神兵天降?

这个谜底直到30年后才被揭开。

敌机残骸掉在离北京城区七八十里的通县境内,应该是一惊吧?

这是世界上第一次使用地空导弹击落敌机,更应该是一惊!

北京军区首先面临的作战任务就是防空。

朝鲜战争结束后,中国大陆处于相对的和平环境,而空中却出现了紧张。在美国支持下,台湾蹬鼻子上脸,对大陆的袭扰破坏越来越猖狂,从东南沿海扩展到纵深地区,往北发展到酒泉,甚至飞到北京。到了1957年,台湾用改装的B—17进入大陆侦察53次,我空军出动米格—17波爱夫型飞机69架次拦截,无一次成功。尤其是11月20日夜,台湾一架B—17型飞机超低空飞越9个省,接近北京地区,在大陆上空旁若无人地活动了9个小时,安然返回。1959年1月到3月,台湾飞机对大陆高空侦察了10次,我们起飞米格—19歼击机109批202架次,其中106架次发现了敌机,但够不上。由于敌机飞得太高,我们当时的米格—19型歼击机实际升限不足1.8万米。

要给敌机以毁灭性的惩罚,靠我们的歼击机还不行,必须要有地空导弹。

1957年10月15日,我国同苏联达成进口萨姆二型地空导弹兵器的协议。这种半固定全天候中程、高空防空导弹系统,由无线电制导,射程远、速度快、威办大,作战半径最大达30—48公里,高度22—32公里,击毁敌机的概率单发70%,三发97%。

这就是“543”系统。这种导弹,不大,长一点,银灰色外衣,像一架小飞机,还有机翼。现在看当然落后了,那时,可宝贝了。

神不知鬼不觉,地空导弹的所有营都按时进入阵地,担负起首都地区的防空作战任务。

那时,我国仅组建了几个地空导弹营,最尖端的武器首先布防在北京周围。

一天,一天,平安无事。

1959年10月7日上午10点零8分,台湾的一架美制RB—57D型高空侦察机以每小时七八百公里的速度,从浙江温岭窜入大陆,沿着津浦路,一直往天津方向飞。到了天津稍稍一偏,校正了航线,冲着通县来了。再往前,就是北京天安门的上空。按照敌机的速度,在北京上空飞一圈,也就一两分钟的时间。

10月7日那天上午,北京军区作战部接到了空情通报。

作战部平时两个参谋值班,接到北京军区空军报告后,就马上把负责标图情报的参谋贺定一叫来了。

贺定一把敌机航线快标到济南南面、徐州西面时,杨勇就到了。

他说告诉北京军区空军,进入一等战备,敌机到北京来,就打下来。

当时,北京军区作战指挥室和北京军区空军指挥所有专线电话,刘建林拿起电话,传达了杨勇的命令。

杨勇下达坚决打的命令到飞机被击落大概有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贺定一说,现在看,杨勇的决心是正确的,也很坚决。

军委空军指挥所也很紧张,司令员刘亚楼、副司令员成钧都紧紧盯着显示板,领航参谋陆文至不断标出敌机航迹。刘亚楼说,告诉部队,掌握发射距离,沉着,不要慌。此时,军委空军指挥所将敌情上报中央军委和总参。各级指挥机构都运转起来。

北京军区空军指挥所专门为地空导弹部队开辟了一个指挥室。

苏联专家也在。

空军指挥所通知,上空无我机。

意思是你就尽管发射好了。

这架倒霉的RB—57D型高空侦察机一点也不知道它正朝着地空导弹飞来,真正是撞到枪口上了。

11点15分,敌机飞至北京东南480公里时,几个导弹营都进入一等战斗准备。11点30分,目标指示雷达发现目标,距离380公里,高度1.9万米,时速750公里。因为正对着导弹某营,北京军区空军指挥所命令由某营消灭目标。

11点50分,制导雷达在距阵地115公里处捕捉到目标。阵地上肃静极了,只听见作战参谋不停地报告射击诸元的声音。

敌机并不知道我们的地空导弹张开了大网,还在得意洋洋地照直飞,没耍一点花招。

100公里了,营长岳振华下达了三发导弹接电准备!

70公里了,接通发射架同步!

距导弹阵地60公里了,敌机进入了杨村附近,地空导弹某营长岳振华定下射击决心,三点法,导弹三发,间隔六秒,28公里消灭目标!

地空导弹这东西,要说武器复杂得要命,前呼后拥一大片,但操作起来简单极了,一按电钮就行。

12点零4分,引导技师徐培信使劲把大拇指压向发射按钮。

轰,一声巨响,接着又是一声,又是一声,三发导弹一个追一个腾空而起,第一发就将RB—57D型高空侦察机击落。

正是秋高气爽,天蓝得透明,没有一朵云。眼看着三条小火龙嗖嗖蹿上天去。因为敌机太高,地面上七八十公里的距离到了空中,几乎等于零。所以,地空导弹上去几乎成了90度的仰角,直着往上飞。这种地空导弹的命中率高,按说一发就行。但为了加大保险系数,苏联教令上规定一次要发射三发。以后,我们为了节省,一次只打两发。

北京军区司令部知道消息的人都站在庆王府院中观看,司令部办公室的周添锡清清楚楚地看见蓝天上爆出了一朵小小的漂亮的白云,并听到闷声闷气的爆炸声。

从雷达上看,飞机碎片的亮点在雷达上不再向前移动了,纷纷下降。

无线电里传出飞机高度急剧下降。

那就是敌机被击落了呗。

贺定一马上说,你们赶快到院子里去看。

杨勇问,是被击落了吗?

贺定一说,高度急剧下降,是打落了。

杨勇三步两步冲到门外,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正看上最后一条小火龙上去。而那朵敌机爆炸的小小白云还没有消失。

他连说好好。

打住了!打住了!

杨勇回到作战指挥室,脸上笑开了花,说对,是打下来了。

接着又说,走走走,这一摊不管了,咱们走。

高兴得他走路都连蹦带跳。

平时杨勇中午都是准时12点零5分下班。可这一天,司机李英华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正奇怪,杨勇笑着来了,问李英华看见了没有。秘书王韶华说,他哪里知道。杨勇说快吃饭,我们去通县。

敌机残骸落入通县东南18公里的安平镇河西务村附近一片玉米地里,距离北京七八十公里,李英华把车开得飞快。最后剩下一小段路就全是土路了,红旗车走不了,早有吉普车等在这里。司机李英华锁好车,吉普车已经开了,他急忙抓住车后面的棚布,站在车尾到了现场。

副参谋长马卫华也去了。

现场已经被民兵围了一圈保护起来。

杨勇到时,副总参谋长张爱萍已经先到了,正在兴奋地演讲。

杨勇一下车,二话没说,两只手比划成一个圈,问那个找到没有?

大家都莫名其妙,什么东西?

杨勇一路上急得火烧火燎,不是急着想看摔坏的飞机,而是急于找到飞机上的高空照相机,看看敌机到底拍走了我们多少资料,看敌机把我们的地面状况拍到什么程度,我们首都应该如何伪装我们的地物地貌。一句话提醒了大家,这个高空照相机才是最重要的东西,赶快四处寻找。还不错,找到了。敌机从温州湾到被击落拍摄的照片很快冲了出来,有一二十米长,照片上南京大校机场停机坪上的飞机一清二楚,傅暄逐一给杨勇讲解。震动很大,北京市第二书记刘仁还专门调去看过。

车水马龙,来看残骸的人很多,庄稼地是湿的,踩得乱七八糟。那几天,现场一直保持着,党和国家领导人朱德、李富春、贺龙、徐向前、聂荣臻、杨尚昆、罗瑞卿、蔡畅等都去了现场观看。政府部门也一批批来人。空军副司令员兼参谋长王秉璋去地空导弹某营,对他们连说了三个好,好师傅,好徒弟,好家伙。

师傅和家伙自然是苏联老大哥的,苏联顾问一边咧嘴直乐。

朱德还专门听取了汇报。临时布置的会场,把战士铺板支起来,铺一条毯子。岳振华坐在朱老总对面,给他讲打下敌机的过程,朱德听得十分认真。

10月12日晚上,几位元帅在新落成的十大建筑之一的华侨饭店宴请岳振华等作战有功人员。

台湾飞高空侦察机的飞行员有12个人,一个大队,一人飞一架。而RB—57D美国只给了两架,编制为第五联队六大队四中队,驻桃园机场。事后得知,1955年从美国出厂的这种飞机,1958年交付国民党空军,曾先后窜入大陆15次,被击落时才飞行了836个小时。

苏联闻讯来了满满一飞机人,看什么都好,什么都拿。那时我们一是不懂,二是也不好设防。人家是老师,把你教会了打导弹,也接受了人家的装备,不让拿还行?另外我们也认为,飞机残骸嘛,都是破烂,我们要也没用,拿走就拿走。后来我们才明白,航空工业上什么都可以研究。

管理局局长罗铭那天去了,他记得飞机的机翼相当长,摔得这一块那一块,发动机摔到200米外,扎到地底下。作战科参谋张志全说,导弹碎片有3600块,真是粉身碎骨了。但飞行员身上的驾驶证、带的美女照片和美元还完好。最有意思的是飞行员的手表从那么高摔下来,还滴滴答答在走。刘亚楼说,强盗死了,时间还前进。以后,刘亚楼把这件事报告给了毛主席。

飞机上只有一个飞行员,戴着头盔,穿着特制高空抗压飞行服,证件上的名字叫王英钦,27岁,上尉飞行员。据说出这一趟任务,报酬是十两黄金。他身上背的伞绳全部被弹片割断,人还被绑在座椅上,和座椅一起扭曲在离飞机一二十米远的偏坡上,尸体完整。但右腿摔断了,闭着眼睛,脸上有黑有白,嘴角流着血,像是被烟熏过。看样子刚死,就跟睡着了一样,有人摸了摸他的身体还有热气。

找到了高空照相机,杨勇的一颗心放下来,他笑眯眯地围着敌机残骸绕了好几圈,仔细看了半天。甚至戏剧性地伸出手去摸了摸飞行员的尸体,还没硬。回来他眉飞色舞地告诉孩子们,击落了一架敌机,那飞行员身上还热乎着呢。然后用特遗憾的表情夸张地说,可惜你们没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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